东方不夜城:民国穿越地图

现在提起老上海,许多旁友可能还是会想起女神周旋在电影《长相思》中唱的《夜上海》:“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华灯起,乐声响,歌舞升平。酒不醉人人自醉,胡天胡地蹉跎了青春。”这首无比经典的歌使“夜上海”成为民国时期上海繁荣时代的不二象征。

 

大世界外景

 

30年代,上海是名副其实的“东方不夜城”。不过,“不夜城”并非指彻夜通明的街灯,而是指街上鳞次栉比的霓虹灯汇成的灯海,更代表每天吸引数十万市民为之疯狂的、纸醉金迷的夜生活。

放眼望去,电影院、戏院、游乐场、唱歌厅、马戏场、庙会、集市、舞场……“火树千株照水明,终宵如在月中行”,汇成了无比绚丽的夜景。穿越时空,欢迎来到民国最佳游玩现场,领略夜上海的万种风情。  

 

来源:《上海之夜》,《大众画报》1934年第4期,第15页

 

穿越地点一:黄埔区 西藏南路、延安东路十字路口  

最热玩咖聚集地——大世界

 

 

选择一个夜晚,来到西藏南路与延安东路交叉口的东南角,趁着夜色原地穿越回到80年前,只需稍稍观察,你会发现虽然已过十点,这里却依旧热闹非凡,人声鼎沸,通宵达旦;霓虹广告一路铺展,汇成一片灯海——就是这里没错——欢迎来到民国时代最火的玩咖集聚地,大世界。

走近看,“不到大世界,枉来大上海”的广告标语赫然在目,果然,作为沪上最大的游乐场,大世界的slogan就这么霸气。但大世界的票价却是物超所值:花个几毛钱买票进去,可以从下午二点直玩到深夜回家。这十几个小时中,有吃有看,十分划算,难怪这么多人流连忘返。

 

来源:《大世界》1926年12月13日第4版

 

大世界有些什么游玩项目呢?最推荐的,当然是大世界的花重金呈现的、由最红的演员表演的新剧目和曲艺。喜欢相声的不要犹豫,请赶紧上二楼,你很有可能在后台碰到著名笑星。而且大世界规定,相声两到三个段子要使用不同方言讲,这样来自别的省份的游客也能听到用自己家乡话讲的东西。无论单口相声还是群口相声,都非常受欢迎,场内座无虚席,可得早点来抢占座位。

 

来源:《大世界》1922年7月2日第4版

 

大世界有三个精致的屋顶花园,可将上海的城市风光尽收眼底。在盛夏之夜,大可邀上两三知己,登上琼楼高处,把茗清谈,听听说书,望望夜景,乘风纳凉,实在是一件赏心乐事。底楼则是热闹的集市和商铺,聚集了大量摊位,出售众多大世界“周边”、上海特产等小物件、纪念品、小饰品,可以尽情给亲朋好友买买买。

大世界还有个动物园,里面有两个大院子:一个院子里有爪哇麻雀、流苏鹬、鹤、雷鸟、孔雀,甚至还引进了食火鸡、老虎等等;另一个院子面积更大,中央是小型跑马场,有小马驹表演。跑马场的中间是平坦的水泥溜冰场,那时的中国玩家独独狂热痴迷于这项运动。

 

来源:《文华》1929年第5期,第40页

如果你更喜欢优雅的传统园林,大世界里还有一个“中国风”的园子,布置了小溪、假山、松柏、水中养着各色金鱼,晚上会有小电灯从树上悬挂下来,放在草坪上营造浪漫氛围。

院子旁边就是电影院,上映好莱坞大片,只要你买了通票就可以免费看,受到热烈欢迎,几乎场场爆满。在庭院中还有一个80英尺高、架在空中火车轨道里的巨型车轮。不过这就要另外花钱了,坐一次6分钱,你可以坐在悬空的车厢里从院子的一端被送到另一端。

对于吃货来说,大世界也能满足你的味蕾。南面有一个中式风格大休息室,有各种中式点心提供;吃惯了中餐,二楼有外国人经营的餐厅,西式口味,十分正宗。

 

2017年修缮一新的大世界内景

 

   

穿越地点二:静安区 愚园路218号  

最佳舞场&追星场所——百乐门   

30年代的上海滩有著名的“四大舞厅”:百乐门、仙乐斯、大都会和丽都,其中又以百乐门名声最为显赫,自然是穿越地点的首选。

在静安区的黄金地段,愚园路218号,这幢颇有现代感的、气势极大的三层建筑令这个街道转角成为上海最著名的地标——百乐门大饭店舞厅。

 

来源:《字林西报百乐门舞厅特刊》,《字林西报》1933年12月15日第1版

百乐门为Paramount Hall的谐音,原意为至高无上。之所以穿越到这里,原因之一是这里常有巨星出没——类似于今天“虹桥一姐”蹲点的虹桥机场,民国极盛时的百乐门是集邮明星的绝佳地点。

百乐门刚建成,时任国民党政府上海市长的吴铁城出席祝贺,当时百乐门的常客有张学良、徐志摩等,陈香梅与陈纳德的订婚仪式在此举行;1936年卓别林游览上海时,特地光顾百乐门,致使百乐门舞厅名声大振,红得发紫。《夜上海》、《玫瑰玫瑰我爱你》等歌舞曲, 更是属于老上海风情的“百乐门音乐”,周璇和姚莉都曾在这里现身过。

作为“远东第一乐府”,百乐门在硬件上投入了大量资金,2楼的大舞厅长40米,面积为828平方米,舞池可容纳数百人同时起舞,雇外国乐队演奏,安排轿车迎送客人。百乐门的舞池当时安装有一种高级的“弹簧地板”,在众人共舞时会产生一种有韵律的颤动,在当时上海的舞界传为美谈,也成为舞客趋之若鹜的重要原因。

 

来源:《字林西报百乐门舞厅特刊》,《字林西报》1933年12月15日第6版

 

千姿百态、美丽蹁跹的舞女更是百乐门的一大看点,在上海度过童年的白先勇回忆:“我从尘土飞扬的重庆来到上海一看,花花世界。那时我只是个孩子,也不曾进过百乐门,只是路过在门口张望,见一群舞小姐婀娜地款步踏入,那种无与伦比的翩然风姿,真是踏遍全世界都再找不到,怕是只有在大上海,这方百年来浸润于中西文化的灵气之地,才能吸纳、融合、培育出这样精致的美人。”

 

来源:《字林西报百乐门舞厅特刊》,《字林西报》1933年12月15日第4版

白先生在十里洋场上的这惊鸿一瞥令他魂牵梦绕,凭借想象,落笔成为《永远的尹雪艳》小说中背景显赫的舞场尤物,使尹雪艳成为上海百乐门时代永恒的象征、民国京沪繁华的佐证。

 

来源:《字林西报百乐门舞厅特刊》,《字林西报》1933年12月15日第3版

 

穿越地点三:黄埔区 淮海路  

最摩登约会地——霞飞路

 

 

逛完两处热闹景点,不如再来闻名遐迩的霞飞路一游。

这里是上个世纪乃至今日上海最摩登的地方。这条长约4公里的商业大街,以欧洲样式的shopping mall布局,展示着几乎与欧美发达城市同步的商品世界。路两旁的店铺有很多西衣铺、西点铺、西菜铺、西式木器铺……等等,都得在他们所出售的物件加上一个“西”字的店铺。此外,它还有着法巡捕房、法兵营和救火会。

 

来源:《良友》1934年第87期,第27页

由于霞飞路的摩登属性,它的盛名常常出现在当时作家的笔下。张爱玲舅舅家曾住霞飞路,在不少文章中张爱玲都曾提到,自己喜欢与要好的三表姐一起逛霞飞路,看商店橱窗看到出神。

 

 

霞飞路店铺

 

霞飞路的咖啡馆在30年代的上海也是最具盛名。1930 年代,仅霞飞路两侧就有咖啡馆、酒吧 125家,数量之多,可谓壮观。其中最重要的咖啡馆有的的斯、卡夫卡斯、文艺复兴、君士坦丁堡、雷勃斯咖啡馆等。

咖啡馆为霞飞路增添了异域风情,霞飞路也成了一条极具巴黎风情的、充满着浪漫情调和现代化气息的街道。当时曾有人这样描写过霞飞路:“电灯交绮光,荡漾柏油路,泻地车无声,烛天散红雾。丽服男和女,臂矜晚步。两旁琉璃窗,各炫罗列富。精小咖啡馆,谑浪集人妒……前耸千尺楼,高明逼神恶,叠窗如蜂巢,纵横不知数”,可见霞飞路上的繁华和现代气息。

 

霞飞路上美丽的白俄店员

咖啡馆作为约会圣地,“也是一处好所在:有精美的菜肴,醇冽的陈旧和美丽的女招待。诗人、作家,和能够领略静中趣味的人都是它的老主顾”。成千上万的人们就是通过咖啡馆这一扇窗口得以领略夜上海所浸染的“东方巴黎”的神韵,事实上后人也就是通过咖啡馆、酒吧等娱乐场所来感知30年代欧美娱乐文化对上海的影响程度。

 

来源:《良友》1939年第143期,第28页

 

大世界的喧闹沸腾、百乐门的灯红酒绿、霞飞路的浪漫优雅——越过80年的时间跨度望去,“东方不夜城”依旧火树银花,光同白昼,沉闷的夜色中涌动着勃勃生机,令人流连。“晓色朦胧转眼醒,换一换新天地,别有一个新环境,回味着夜生活,如梦初醒”,周璇的歌接近尾声,袅袅娜娜,融入夜上海无尽的魅力中……